云吞社

第一节
这里刚刚入夏.并不是街市的每一条分支都会被人群所践踏.
安东尼奥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穿过还保留有荷/兰三角墙的街道——上边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已经开出白色的花以及带来他并不熟悉的气息.
安东尼奥怀疑这样的房子是否还有人在居住.门拱的一隅已经被挤压、变形、发黑.
他从衬衣口袋里抽出信纸又折好放回原处.
17号.哦不是这里.
安东尼奥*费里南德斯*卡里埃多因为受伤而被调到后方.战*争结束是退了役,但是肩胛骨上的枪*伤在阴雨天还是会痛.于是友人向他推荐一座安静的小镇劝他好好休养时,他就真的去了.安东尼奥并非是真正厌恶热闹的人,他只是厌倦了早晚不敢开窗户防止烟会灌进屋子的生活.


在那条街上——安东尼奥至今想不起那条街的名字,尽管他在那里住了将近十五个月.他唯一不讨厌的地方是个他也叫不上名字的酒吧,这并不是他对复杂事物的恶劣记性再次起了作用,而是因为那间酒吧真的没有名字,他只知道那里的酒保叫做基尔伯特.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安东尼奥只是单纯的从他随意别在领巾上的银色金属姓名牌上拼出这个名字.Kiel.他们因为语言不通而从未交谈过,基尔在不太忙时会坐下来找瓶便宜的黑啤,杯子也不用.偶尔看两眼坐在吧台对面灌杜松子酒的安东,调皮的碰两下杯子.“kummel*.”只有一回他给安东倒过一杯酒.即使是酒吧摇摆不定的灯光下,红瞳亦深入人心.
安东尼奥在阶梯的一端站定.对于大多数住宅都没有门牌号的情况,拿着号码找不是实用的对策而是艰难的徒劳.在七拐八弯的地方,他记得起而不至于迷路而只是回到原地的建筑是一栋银顶的房屋,在橙红色的房屋里是个特殊的存在.在差不多第三次路过三角墙时,安东尼奥听见有人叫他——他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先生…安东尼奥先生…”年轻的女孩子站在旁边的阶梯上,红色的丝带与金色的发丝.他一时不知道怎样答话.“您的眼睛真的是绿色的.”这是她的第一句话.“您是安东尼奥.费里南德斯.卡里埃多先生?”“啊是.”完全不认识面前的人.“是弗朗西斯先生写信来告知我们来接您.他说这里比较偏希望我们能稍微帮忙.”“您的西/班/牙语说的很好.”安东终于找到机会说了句话,但她似乎并不乐意听到这赞美.“实际上,我的弗/莱/芒语说的更好.”她莞尔一笑.“请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安东在努力的回忆他参军前学过的一点礼仪.虽然他的礼仪老师说过在陌生的地方只有微笑是安全的.［您的房子是这一栋.哦…我哥哥来了,先生我们会是好邻居的.祝您好运.］她走向那栋银色屋顶的漂亮房子,那门口站着高大的却没有笑容的男子,看见自己的妹妹回来又进去了.大约什么也没说./
安东自嘲的笑笑,人是应当在恰当的时候保持沉默.虽然他曾经的长官弗朗西斯在灌酒时以最没说服的表情说过相对的观点.因为是长时间没人居住的地方.落满灰尘的小风琴,走廊上的色彩涂鸦被曾经的主人用心的裱起来.其中有一张画重重叠叠的都是蓝色.安东一下子想到的是海,但那画下面用法语写的是:眼睛.安东从窗户里向外望,房屋的堆砌,远处的小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换了一扇窗.他看到了银顶宅邸.


第二节

安东尼奥提着玛莲卡蛋糕从面包店转了出来,正好撞见同样拎着篮子的邻家少女.
跟昨天不同的是,她系上了白围裙,看上去就像是女佣,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傻念头,因为这附近没有比起银顶宅邸更漂亮的房子.
她停下来向他问晨安.
［早安.昨天忘记告诉您我的名字了,我叫比莉.沃茨纳,您可以叫我比莉.］她浅浅的微笑着,莫名的让安东想起故乡的那棵也许还开着花,长着青色果实的苹果树.

［那么再见了,安东尼奥先生,有空我教你做地道的甜点.］

［请等一下,］安东尼奥看到比莉停了下来,
［这条路通到哪儿…俺好像…又迷路了.］比莉回头拉住他［我们可以一同去.如果您刚好有空闲的话.］然后她小声的补充道［镇上的孤儿院.］

他们来到一处非常糟糕的巷尾,那是个貌似学校却破败很多的老式建筑,楼前的旧十字架已经被摘去但是新的似乎还没有挂上,空留一个褐色的痕迹.门紧闭着.偶尔能看见小孩子跑过,后面跟着咒骂的老师或是另外几个小孩子.比莉向前一步按响门铃,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声里有上了年纪的穿黑衣裙的老太太来开,她对比莉的出现已经不再惊讶,只是多看了安东尼奥两眼,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友善或是恶意.
安东尼奥看到窄长的走廊与绷着脸的修女走过就完全明白了这里是哪里.安东尼奥小时候保姆经常吓唬他［不听话的话就把你扔到孤儿院去.］他的保姆安哥拉太太一直非常温柔和气,毫无疑问是在转述父亲的话,他们到的时间刚好是早餐结束的一个钟头的游戏时间.

一个褐色头发的小孩子小声的抽咽着着看上去是被年纪略大的孩子欺负了.而墙边被完全踩碎了的饼干可以说明这些.［你要在那里再站多久?已经上课有五分钟了!］黑裙子的嬷嬷有些不耐烦的重申.［你如果下次再把衣服弄脏就没有晚饭吃.］小孩子吓的躲到了比莉和安东尼奥背后.［比莉小姐您不用总是那么好心的包庇坏孩子.我必须把他带到教室里去.］比莉看着后面还在抹眼泪的小家伙,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俺认为就让他自己走过去吧,他会是个乖孩子的.］
/比莉和安东尼奥在狭长的,间或出现着圣像的走廊里踱步子,他们带来的面包已经休息食分给了所有孩子,安东尼奥能从大家的反应中看出来,比莉常做这种事情.
他们又谈到那个小孩子.［我们叫他罗维诺,因为他在睡觉的时候听见这个名字会醒过来,他们都说这有可能是他原本的名字.］［他像俺弟弟］安东尼奥凑近一扇窗户［俺参军离开家的时候他还很小,战争持续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就又回去了…俺本来是想快些回家能够看着他长大的.哦…上帝啊…］安东迅速的冲向门,一脚踹开了它.就连站在凳子上受罚的小孩子都停止了哭泣.［俺要领养罗维诺.不要告诉俺他不是和好孩子,俺不那样认为.］



第三节


［就像是弗朗西斯过去做的那样,他们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救赎自己.］比莉看向窗外,从银顶宅邸,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哥哥说.

霍兰德<荷/兰>也看向窗外,罗维诺躺在草地上睡觉,而安东在往树上绑秋千.
［是啊,弗朗西斯先生也给莲卡<塞/舌/尔>做过一个秋千.］



安东尼奥给罗维诺盖好毯子才去开门.深色皮肤的姑娘拎着一个罐子站在门口.

［你好…弗朗西斯先生有回来过嘛…我这次做了腌鱼,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姑娘自言自语着.［你是…弗朗当年领养的那个小女孩莲卡?］

［对.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比莉!］安东尼奥回头看到了拉着还没睡醒揉着眼睛的罗维诺的跑得气喘吁吁比莉.


［早啊…莲卡.真的好久不见.］


远远来看,我们的故事,值得欢乐的事情,是应当放置在如同银顶宅邸一般的高处.

我们坦荡荡的在追求中生活

真理把全世界团结到一起

从变化莫测的欢悦场面

直到快乐的无心犯下过失.
-END-

冰岛拉克斯内斯《她就是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