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社

走吧。
伊万像过去那样摸摸小耀的头。
不管我们是否拥有生命。我们以怎样不能得见光明的形式存在。
伊万不管不顾的拉着小耀。

你记得么，许多年前你告诉我，你想象中的白昼是怎样的美丽。
光亮有重量，覆盖住你黑色的眼睛。
你是凭着那样温和的气息，在夜晚与白昼间寻得光明的平衡。
浅绿色的水面，摇曳着被风吹散的云朵。
你仰起脸，迎接夏日里扑面而来的潮湿，嘴角轻扬。


伊万，这些我借由你看见。

王耀似乎不再挣扎。风吹动他帽上的穗子。没有被点燃的纸灯随着河水流去。



然后，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走上这里的青石板路。石板在雨水冲刷后变得很滑，他扶住颓圮的矮墙，顶着细雨，在深巷尽头，看见一个同样扶着墙前行的背影。
看上去清癯而孱弱，步伐缓慢，伴随着木棍敲打石板的声响。
哒。哒。哒。
淹没进耳畔连绵的雨声里。
尽头透着灯火，有粼粼波光闪见，却不像渡口。


他加快脚步，细雨扑打在脸上。
【喂。】
【别再走了。】
他站在离那人不远的地方。
【前面是河。】
那人停住脚步，回过身。
黑色的墨镜遮住无神的瞳孔。

【河。】他艰难地比划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语这么没用。
面前人既没有摇头，也没有表现出疑问。他似乎能看见对方急躁的神情，然后以安抚一般的口吻，淡淡地说道。
【我感觉得到。有光。】
他抬起手指了指河道对面。此刻夜色降临，万家灯火初上
【我跟着光走，能回家。】
那人走下台阶，摸索着登上一条小小的渡船。同样摸索着，寻到横放在船内的长篙。
【先生，我送您一程。】他嘴角轻扬，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江南的春色，挤不进窄而深的小巷，唯有石板缝中的苔痕，以鲜绿告示春季降临。
我们是在草长莺飞的春日里，相见。

在他绞尽脑汁，搜索出【名字】这个中文词语之时，那人停下手中的长篙，直了直身子。
墨色的夜空，光晕，月色，闪烁在他黑色的眼镜上。
【我的名字，就是光明的意思。】
他抬起手，用手指在半空中书写。
【耀。】